_Elensar_

  一

  “这是小熊座，这是猎户座，你看远在那边的，更远处的那些星星，现在它们都已经是我们的殖民地了。”他的哥哥Sam和他并排躺在谷仓的木质房梁上，仰望着夜空中的繁星。
  “妈妈在哪？”他问。
  “妈妈在更远一点，那面，你看到了么？”Sam指向了一个方向，但是他看到的只有一片闪闪的光点。
  “妈妈在那些光里么？”他对那些闪烁着的光很好奇。
  “是的，妈妈就在那里。”Sam肯定的回答。
  继妈妈上次给他们发视讯已经有一个月了。因为距离太过遥远，而且家用的设备技术也不行，所以他们和他们母亲的工作地点的直接通讯不可能实现，只能靠定期录好视频然后通过子空间通讯传输过来。他记得上段视频中，他的母亲笑的很开心，问他和他的哥哥有没有长成小男子汉，并且代替她照顾爸爸。
  他在回复的视频里说他已经学会自己洗衬衫和袜子，所以他已经是小男子汉了。
  他和Sam都想念他们的母亲。Geroge是个非常优秀且尽职的父亲，他对男孩们一向宽严有度，只要不涉及很严重的问题，Geroge都会和男孩们讲道理，并让男孩们自己去认识错误。但是父亲永远无法真正代替母亲。Winona是一位好母亲，但是她比起在家相夫教子，也同样热爱自己的事业。她得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她知道她需要这个。
  但是他想念他的母亲，他知道他的哥哥，他的父亲也像他一样。
  他从未问过父亲妈妈为什么会离开。Geroge对这件事绝口不提。妻子的离去让照顾两个尚且年幼的孩子的重担完全压在了他的肩上，无论如何，他必须把担子扛起来。
  他和Sam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是他们两个人没有得出什么靠谱的结论。
  “你冷么？”夜风从谷仓四敞的天窗吹了进来。他打了个寒颤，问躺在旁边的哥哥。
  Sam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给弟弟披上，起身拽起了他。“走吧，我们回去看书。”Sam说完后就关上天窗率先沿着楼梯走了下去。他跟上了哥哥的脚步，就像他一直以来那样。

  二

  “你在看什么？”他的爸爸从马上跳下来，走到他身边。
  “我在看虫子。”他指着一只小小的扭动着爬行的绿色虫子说。
  “在想怎么把它烤了吃么？”Geroge开玩笑说。
  “我和Sam会研究它，而不是把它烤了吃！”他带着点幼稚的气愤回答。为什么大人永远不懂他们是认真的呢？
  “好吧，我相信我们的小Jim会是个优秀的昆虫学家。”Geroge揉了揉他的卷发，并拿起了鞍袋。“也许我们的科学家要废寝忘食的研究虫子，而不想吃晚餐了。”
  香气预示着袋子里是他最爱的烤薄饼，显然是他爸爸骑了很久的马特意去他最爱的那家店给他带回来的。他欢呼起来，几乎闻到香味的那一刻他就忘记了那条虫子。
  Geroge带着他走到屋里，然后喊Sam下楼吃饭。
  “我的虫子呢？”Sam问他。
  他吐了吐舌头，开始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往薄饼上浇了厚厚的糖浆。
  “哼，小吃货。”他哥哥用不轻不重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虫子吃完饭再去抓，外面野地有的是。”Geroge用语气命令让两个男孩坐好。“现在乖乖吃饭。”
  他把浇了更多糖浆的那块薄饼悄悄推给了Sam，再接着他从Sam的吃相上知道Sam已经原谅他了。Geroge打开了古董电视机，里面正在播一场星际球棒赛。
  那天吃完饭他们父子三人在家门口来了一场三人棒球赛，于是他和Sam一起忘记了关于抓虫子的事。

  三

  Sam十五岁的时候已经被芝加哥大学破格提前录取。
  他知道Sam的成绩很好，而他的成绩一直只能排在中等偏上。他有问过Sam为什么Sam的成绩可以那么出色。
  “你周末少骑着马出去转悠两圈，成绩自然可以有很大提高。”Sam被他磨了很久，最后无奈的回答他。
  “才不呢。”他回答。他热爱骑马。骑在马上会让他想起书中记载的那些英雄，亚历山大，凯撒，拿破仑。他觉得在马背上的时候，他和那些传奇英雄就更近了。他热爱背着弓箭，纵马在金色的原野上疾驰，畅想自己正率领千军万马在敌阵中厮杀。
  他天性热爱自由和冒险，唯有死亡方能阻拦他前行。
  “所以你能保持现在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Sam的话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Jim，如果你更喜欢骑马，那你就去呗。又不是每个人都能拿第一。”
  “可是你就能。”他还是觉得嫉妒。
  “只是我更喜欢书本和科学，你和我又不一样。”他哥哥又拿起了一本砖头厚的书开始读，不再搭理他了。
  他对书籍的热爱，最初真的只是起源于和Sam的攀比心。在他知道什么是攀比心之后，他就不再允许自己被Sam落下。通常他哥哥读一本，他就跟在后面读一本。后来他发现他哥哥喜欢的不是他的类型，便开始自己找各种书看了。但是显然他杂书看得倒是不少，对成绩的提升却没什么帮助。不过无论是Geroge还是Sam，亦或是远在星星上的Winona，对他的成绩都没有任何要求。相比之下Geroge反倒更喜欢他那种小男孩的调皮捣蛋的天性。一般来讲，小到他拆毁了玩具，大到他不小心差点用炉子炸了半个厨房，Geroge似乎都没有过分责备他。唯一一次他被罚的很惨是和Sam一起，两个男孩用书本上的知识和废铜烂铁花了一个暑假在谷仓里造了一门简陋的大炮，并差点把整栋屋子炸上天。
  这次经历让他对火药的三种成分铭记于心，终生难忘。
  Sam要走了，以后的日子就会不一样了。他有点担心，不过Sam说这没什么，他假期还会回来的。
  但他心里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四

  他没想到妈妈会把他接到星星上去。
  Sam去上大学的事被Winona知道了，Winona突然感到自己似乎已经错过了很多爱子的人生。
  于是想念幼子的母亲决定把儿子接到了自己工作的殖民地星站生活一段时间。
  他在地球旧金山穿梭机站和父亲告别。他12岁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要离开地球，启程之前的几天他简直兴奋的睡不着觉。离别的时候，Geroge认真的握了握他的手。
  他的父亲已经真正把他当成小男子汉了。
  他踏进穿梭机里，回望父亲的身影，那已经有点变浅色的头发，还有眼角细细的皱纹，无不显示着岁月的痕迹。曾经Geroge是舰队才华横溢的一员，是开尔文号的大副，而且职业前景一片光明。但是他的父亲为了家庭，为了他和Sam，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他有点想冲出机舱像小孩子似的再扑进父亲的怀里，但是最终他只是隔着穿梭机的窗户向父亲挥了挥手。留下他的父亲孤单一人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农场里。
  他的妈妈一如既往的温柔。经过两个月的旅程到达殖民地星球，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在月台上等他已久的妈妈。Winona见到他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有一瞬间他觉得他妈妈甚至想像他小时候那样把他抱起来，但是最后她还是没有那么做。
  “我想你，妈妈。”三年来他第一次真正的触碰到了母亲，他再次切实感受到了母亲的体温，金发中散发出的香气。
  “我也爱你，Jim。走吧，我们回家。”Winona一手替他拿起了行李包，一手拉着他的手带他走向他的新家。
  Winona是相当自由，热情，大方，而且多才多艺的姑娘。她和他的父亲一样善于体育运动和远足。但是唯一遗憾的是他的马儿们只能留在地球。而塔瑞斯四号殖民星球不适合马术这项运动。
  好在他的母亲用带他登山，远足，甚至和他一起露营填补了他周末原本会在原野上骑马的时间空白。
  “Jim你看。”他妈妈站在一块山岩的最上边，他们刚刚一起征服了这座小峰，把群山踩在了脚下。“这里景致多美。”
  他也跟了过去，他母亲侧了下身，把最好的位置给他让了出来。
  虽然这座小峰不是很高，但是在这里可以遥遥俯视这座殖民星球的首都。
  “这确实让人难忘，妈妈。”他拿起了特意背来的老式相机，开始狂按快门。有时候他们一家人都更喜欢这些虽然不方便可是很有感觉的老古董。
  “多拍一些，回去挑好的下次视讯给你爸爸传过去看看。多照几张这面的，那面的山峰也要照进去。”Winona帮助他调整着角度，以便他能拍出更好的照片。
  他和妈妈在塔瑞斯四号的时光原本是如此快乐，直到那场大屠杀的发生。

  五

  当他和妈妈一起再次回到地球的时候，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星舰学院读书。
  他没有忘记在他们惴惴不安，唯恐自己下一个被总督寇多斯拉出去枪毙的时候，是一位星舰舰长带着他们的储备粮来到这里，结束了这个殖民地星球的恐怖军事独裁统治。那位穿着柠檬黄色制服的舰长，那一刻他们的到来犹如天神降临。
  “您是哪艘星舰的长官？”他跟在他妈妈后面怯生生的问。他妈妈显然认识那位舰长，他们正在一起以很快的语速交流一些关于这颗星球和一些他母亲的工作上的后续问题。他只是忍不住插嘴。
  “企业号，孩子。”那位长官被他的语气逗笑了，但是如实回答了他。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记得在他乘坐穿梭机从地球到他搭乘的星舰之间的时候，他已经远远一瞥过那位美人的芳容。
  原来他就是那艘船的舰长。他在心中默默发誓，他要和这位舰长一样。他要得到一艘星舰，在宇宙中带着那些期盼着救赎的人需要的物资，走星串系，雪中送炭。
  一艘星舰的舰长，在他心中最初的形象，就是一位及时到需要帮助的人们面前来救苦救难侠客。直到他离开人世的那一天，他内心的一部分也仍然认同着这个观点。
  他开始更多的向Sam，爸爸妈妈请教学院的事，并且在他向全家宣布了他的计划之后，所有人都站到了他背后支持他。Geroge开始训练他一些防身术和搏击技巧，Winona为他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表，Sam虽然学业很忙，但是从未在意过他很可能是随时的打扰，并且一但接收到他的消息就会以能做到的最快速度回复他。
  更棒的是Sam在芝加哥大学进修一年半之后，转而申请了星舰学院。Sam以优异的成绩被学院录取。
  Sam回家宣布这个好消息的那天他们一起去外面吃了饭。一家四口在饭桌上说了很多。Sam有意做一名科学家，这让Winona很高兴，因为从事科学研究的风险显然比从事指挥工作小很多。
  “给Jim做个好榜样。”Geroge已经有点微醺了，拍着大儿子的肩膀说到。
“我会的，爸爸。”Sam对他挤了挤眼睛，而他回敬了Sam一个鬼脸。
  当他们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整片原野笼罩在星光闪烁的苍穹之下。在他幼年时，他曾经以为那些光点遥不可及，他不懂他的妈妈为什么会在那些光里。但是现在，他已经真正走进了那些光之间，而他知道他还在为再次回到那里努力着。
  “我要恭喜你Jim。”他哥哥搭上了他的肩膀。“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加油，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
  那一刻他对Sam的鼓励和爸妈对他的支持无比感激。这种源自家庭的温暖一直是他走的更远的强大后盾。

  六

  “Mr kirk，你的新职位是天体科学部的科学官。”他的舰长亲自向他宣布。两个月前是Garrovick上校把他带出了共和号的深渊。Garrovick上校现任联邦宪法级星舰法拉格特号的舰长。
  Garrovick舰长在带他离开共和号时曾经向他许诺给他调换一个工作。于是在这两个月间，他一路在法拉格特号的安全部，轮机部，武器部，科学部来回转职。每次他差不多刚刚熟悉自己的工作，就再次被调走了。
  他心里清楚这些只不过是Garrovick舰长让他熟悉各部门工作的最快办法。亲自去做一下，哪怕只有三五天，也比只站在门外观摩强。他对Garrovick舰长的栽培甚是感激，虽然他这两个月真的是要累到晕厥了。
  所以当他最终被分配到天体科学部这个后备指挥军官摇篮部门，他也已经没有多少精力感到兴奋，因为他只能在内心祈祷这是他近期最后一次被转职。他需要休息休息，他是说真的。
  好在这确实是他近期职业生涯的终点。他很幸运，在三个月后他们就接到了联邦派出的探索新星域的任务，并且由于绘制未知星域星图有功，他被提升为中尉。
此时据他登上法拉格特号刚刚八个月，据他毕业也不过一年零两个月。
  他从内心深处感激Garrovick舰长对他的器重。他已经忘记了和Finney那点不愉快。其实有时候他想如果他提前预知了现在这样的未来，他记录Finney的工作失误只会更加毫不犹豫。
  James Kirk在成为一个冒险家前，同样是一个野心家。
  更大的惊喜在后面等着他。
  在他成为中尉的四个月后，他得到了法拉格特号β班次领航员的工作。
  刚刚上舰一年半就踏入了舰桥，这对别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是James Kirk，他信奉一切皆有可能。
  他对待工作越发小心谨慎。再之后他申请了两班连职，这对他的提升是绝对大大有益的。
  他愿意用勤勉的工作和努力的学习来报答他的舰长。
  显然Garrovick舰长对他的努力也非常满意，之后不久就把他调入了α班次执勤。
  那一刻他自己都对自己的幸运感到惊讶。
  再之后他的工作顺利到难以想象。几乎全舰人员都知道他是Garrovick重点栽培的金童，哪怕是舰上的大副都不曾难为过他。他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别人想要拉拢他，与他亲近的感受。他工作上确实无可挑剔，态度却已经有点飘然了。
  “Mr Kirk。”他的舰长笑着看着他。“你怎么看待这个星球？”
  “愚昧，无知，落后。”他用几近狂妄的语气评价道。“不过是野蛮人的居所罢了。”
  “但是我们还是要去做一些科学的采集工作。”Garrovick舰长没有评价他的狂妄，而是转换了话题。“你率领两位科学官，两位安全人员进行地面任务，Mr Kirk。”他的舰长如此命令他。
  “我从未领导过地面任务，舰长。”他犹豫了。这是一次真正的指挥，他的第一次。
  “我相信你的能力，去领相位枪吧。”他的舰长只是直接命令他。
  他带着兴奋和紧张去了，结果这颗星球上的，他以为是落后，愚昧的原始人们，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这一课的题目叫包容，爱和信任。
  他结识了一位挚友，泰里。他许诺如果未来有一天他有机会，他会从群星中再来探望他们的。
  在未来他确实实现了他的承诺，但是他的朋友却不再是他当初认识的那样。他心有戚戚，但是毫无办法。
  “所以，感受如何？”他回来之后，Garrovick舰长仍旧坐在舰长位上笑着对他说。
  “这里有宇宙中最美的景致。”他很惭愧。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他的舰长要求他去率领地勤小组进行登陆任务。
  “没关系，年轻人。”他的舰长并不责备他。“你的未来还很长。”
  在那之后他越来越多的作为指挥官，率领地勤任务。  
  后来他们遇到了克林贡人，他遵从舰长的指挥，他们总能成功逃离危险。
  但是战争几乎已经一触即发。
  他没想到他们并没能走太远。他以为法拉格特号会被联邦派到战争的最前沿，他内心有一部分希望自己能在战争中大显身手，赢得更多的嘉奖，并最终足够让他得到一艘属于他的船。
  梦想破灭比建立更快。
  三秒钟，他在一个怪物前因为惊吓而愣了三秒钟，害死了法拉格特号200名舰员，其中包括他的舰长。那个吸食红血球的怪物，杀了那么多的人，却偏偏放过了他这个罪魁祸首。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转过身，背对着那些因他而死的冤魂，默默流泪。
  他失去了他敬爱的舰长。
  但他知道，他终有一天，会为他的舰长报仇。

  七

  “Matt Decker。恭喜你，企业号的新舰长，captain James T Kirk。”来人大步向他走开，并友好的伸出了手。
  “叫我Jim就好。”他笑着握住了那个男人的手掌，厚实，滚烫。Matt是他的竞争对手，他们在过去的几天里竞争联邦星舰企业号的指挥权，但是最终他得到了船，而Matt被提升为准将，在地球总部继续待命。
  “哈！Jim，恭喜。”Matt完全一副洋溢着快乐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得到企业号而失望。“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最年轻的宪法级舰长，真棒，你打破了我的记录。”
  “承让了，我只不过是运气好。”他原本就知道与竞争对手见面会很尴尬，结果现在Matt的热情让他觉得更尴尬了。
  “不不不，没必要妄自菲薄，舰队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最出色的，他们其实应该早就内定你了。”Matt神秘兮兮的告诉他，“那么多测试什么的，只不过是为了给你点压力，让你觉得指挥权来之不易，需要好好珍惜。”
  他对这话将信将疑。
  那天他和Matt一起去喝了一杯。之后没过几天Matt竟然又来找他。鉴于他确实没什么事，只是在总部待命等待登舰，所以他也没有任何理由推脱。
  “我觉得你和他们对我描述的不太一样。”Matt笑着对他说。“你比我想的要老成的多。”
  然而实际上Matt也只比他大了四五岁而已。
  “大概只是我长得显老吧。”他随口调侃。“鄙人性格应该还是符合实际年龄的。”
  “哈哈哈哈哈哈，你要是长得显老，那我今年可能已经七十岁了。”
  他们就随便东一句西一句扯了不少闲话，不过最后他发现他和Matt还挺聊得来的。
  在他登舰前一晚Matt给他发来了一条消息:祝好运，未来宇宙见。
  他笑了。至少这个临时朋友差不多填满了他登舰之前这几天的空虚。他会想念Matt Decker的，他知道。
  又过了一阵他知道Matt也得到了一艘宪法级，星座号。
  在几十年后他面对William Decker的时候，他还会想起Will的父亲。Matt死的很英雄，他用自己和他的船的死亡换来了亿万人的生命。他的一生见到了无数人死亡，但是Matt称得上最英勇的一位:独自一个人开着穿梭机，进入那张扭曲的机器人的大嘴里，试图炸掉那架末世机器。
  企业号的舰长名单上欠缺Decker的名字。
  他一直都有这种想法。
  只是他再次补上这个空缺的时候，动机也不是完全单纯的。
  也许当年Matt说的是对的:其实他们很多事早就内定你了，只是给你展现几个对手，以便让你觉得职位来之不易。
  他很惭愧，他对待Will，也没能做到比那些人更好。

  八

  “我接管这里，长官。”他向Pike走去。那些企业号的舰员们站在台下，带着留恋和不舍的看着他们的老舰长。
  一瞬间他有些心酸。他又想起了Garrovick舰长。如果他的舰长没有因为那种方式死亡，他是否也会有一天站在甲板下目送自己的长官离开。
  可惜世界上的任何事都没有如果。
  “善待她。”Pike将军轻轻拍了拍他的船。轻柔而坚定。
  “我会的，长官。”他毫不迟疑的回答。
  Pike在企业号服役十几年了。随着他的离开，企业号的一个时代已经在旧人的背影中落幕。
  Pike是舰队中声名卓著的舰长。Pike在企业号的服役记录足以编为课本供学生们学习，他一向胆大心细，曾经率领企业号多次进入中立区，并且安全返航。在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刻，这种行为挑衅了克林贡人紧绷的神经。他们要求联邦高层解除Pike的职务，并且发誓他们会将联邦星舰进入中立区等同于挑起战争。
  这些都是他当上将军之后一次偶然机会翻阅一些陈年旧案的记录才知道的。那些联邦高层和克林贡人的秘密协议，以牺牲了一位优秀舰长为代价，换来了短暂的和平。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联邦上层的勾心斗角，以及鹰派和鸽派之间的重重矛盾。
  当他看到那些之后，再想到Pike后来的结局，更是唏嘘不已，但是他真的不想再深究了。
  政治比冒险让人心累的多。
  但是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些。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事业和光明未来里。他在送别Pike之前，特意抽出了两个小时和Pike详谈了一下舰上的情况。
  “瓦肯人是有趣的种族。”Pike在临走前对他谆谆嘱托。“一旦获得了他们的忠心，那是极其可贵的财富。”
  他听着Pike的话，心中暗自决定最好还是把那个尖耳朵的瓦肯人，Spock，调到离他的舰桥远点的地方。
  舰上有忠一位心于前任长官的瓦肯人，对任何一个新任舰长都是一个灾难。
  “和船员们尽量保持距离。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Pike教导他。这点他记住了，并且他终其一生都在贯彻执行。
  “其他的我也没什么说的了。”Pike笑了，但是难掩苦涩。“你不需要我来教你做任何事，Kirk。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也相信企业号被交到了正确的人的手里，我很放心。”
  那一刻他真的有点为Pike感到心酸。
  “好了。时间到了，我们走吧。”Pike最后一次环顾他舰上的房间。这间舰长舱室比其他船员舱室大一些，看起来也更舒服些。Pike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军帽，最后一次在自己的镜子前整理衣冠，然后离开了。
  Pike离开的时候他就做出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不仅仅关乎于企业号内部的团结，更关乎于他是否可以愉快的接任他的船。
  “我宣布，Pike将军在企业号的舰长舱室保留，并一直悬挂Pike将军的名牌。”他在众人面前发表了这个声名。“Pike将军将作为企业号的荣誉舰长，他会一直与我们同在。”
  他在上舰的第一天就直接搬进了第一层军官甲板而非舰长舱室，他的举动赢得了这艘星舰上所有老舰员的感激与掌声。

  九

  他躺在位于Kirk家族爱荷华农场的谷仓房梁上。当年这里曾是他和Sam的秘密基地。在他进入学院之后，他已经几十年没有再回到这里了。他依稀记得年幼的他和他的哥哥并排躺在这里，打开谷仓的天窗，在星宇中寻找他们的母亲。现在他再次回到这里，他的侄子Peter已经和他当年加入学院时候一边大，而且每天都吵着要加入星舰学院。
  转瞬之间，他已经年过四旬，虽还不至于两鬓斑白老态龙钟，但是他已经不再如当年那样年轻。
  他仍旧守着他的船和他的船员们。虽然历经波折，但是他仍然在坚守。这是他任务中为数不多的一次假期，他爸妈告诉了他关于Peter想要去学院学习的事，于是他决定回家看看他的侄子和父母。
  Sam已经去世八年，Geroge已经六十五，Winona也已经六十二岁。他的爸妈是真的老了，但是他们两个人每天傍晚都依偎在一起，坐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金色的夕阳慢慢滑落地平线，他们替宇宙洪荒中的神祗守护着这片金色的土地。
  有时候他觉得比起他自己，他的父母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Uncle Jim。”他的侄子爬了上来。现在天光还早，蓝色的天幕被天窗框在中间，宛如一副纯色的油画。
  “Peter~”他转过头和侄子打了个招呼。
  “Uncle Jim，给我讲讲你当年怎么去学院的事吧！”他的小侄子很兴奋，看来是专程来找他听故事的。
  “好吧。”反正他暂时无事可做，干脆遂了Peter的心。叔侄两人并排在房梁上躺在了一起。
  “当年我报名学院之后，害怕自己会被拒绝录取。你爸爸告诉我如果有舰队的军官的推荐信，基本上就可以万无一失了。所以有一天我就偷了你爷爷当年的制服，还偷了他的飞车，伪装成一个舰队的中尉混进了星舰总部里……”
  风轻轻吹着，故事好长好长，那些故事中的传奇和传奇中的人，从未结束过。